郭喜林：老家窗玻璃上的冰凌花

　　作者：郭喜林 稿源：時評界 編輯：洪小兵

　　50多年前在老家東土河的童年，能在寒冷的冬天看到窗玻璃上的冰凌花，那真是讓人十分愜意的。如果不是母親小心翼翼從新鄉(xiāng)遷回老家生活時將那塊玻璃夾在被子里，并讓牛車把那塊窗戶上的舊玻璃弄到老家，我家東屋窗戶上就不會有那么大一塊長方玻璃。那塊玻璃長約40多公分，寬約30多公分，用釘鞋的小釘子將玻璃豎著鑲嵌在窗戶中間。有了它的存在，屋里就亮堂了許多。

　　如果冬天窗戶玻璃上有了冰凌花，說明天氣很冷，已經(jīng)下過一場大雪。冰凌花有的像松枝，有的像飛翔中的小鳥，有的像母親手中的剪紙窗花，有的像兒童哭喪的眼淚，有的像春天里的各種花朵，并富有阿娜多姿的凹凸感。

　　觀賞窗玻璃上的冰凌花，需要起早，不能睡懶覺。一旦父母起來打開煤火，屋里溫度升高之后，玻璃上的冰凌花就會變成女人們痛哭的眼淚。所以，我讓父母早點把我叫起來。因為那時沒有照相機，我只能把冰凌花銘記在大腦里，并時常像放電影一樣，讓我在大腦的熒屏里盡情享受我家窗玻璃冰凌花的美感。

　　記得有一次要早起背誦課文，就沒有心思盡情欣賞玻璃上的冰凌花。而且，我怕抬頭看見冰凌花影響背課文，就用手抹去了冰凌花。但是，母親卻埋怨我不該把冰凌花抹去，她說她也喜歡看冰凌花。母親說，只要你把心思用在背課文上，就不會因為窗玻璃上的冰凌花分散精力。如果心有雜念，即便沒有冰凌花，你也不會專心背課文。

　　當時我還責怪母親，你又沒背過課文，你怎么知道一心不能二用?母親說，別看我沒上過學(xué)，但我知道自己做針線活時被針扎是因為啥，其中道理是一樣的。不管做啥事，都得認真，不能心不在焉。沒想到，母親還用上了成語。母親說，她抗日戰(zhàn)爭時上掃盲識字班，不是白學(xué)的。

　　母親還說，能看到冰凌花的時間是有限的。不像她給我們剪得窗花，隨時可以拿起剪刀剪一個。如果天公不作美，那你就看不到窗玻璃上的冰凌花。由此可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母親和兒時的我一樣，特別喜歡自家窗玻璃上的冰凌花。而且，那時農(nóng)村窗戶上有玻璃的人家并不多。所以，母親才會把在新鄉(xiāng)用過的窗玻璃“千里迢迢”夾在被子里弄到老家東土河。如果當時不是夾在被子里，300多里的路途早把玻璃折騰爛了。

　　由此可見，我能在老家窗玻璃上看到美麗多姿的冰凌花，真的不容易，多虧母親辦事心細。而且，這塊來之不易的窗玻璃，也是母親春節(jié)期間貼上雞鴨牛羊和吉慶有魚剪紙窗花的地方。因此，每年春節(jié)前打掃衛(wèi)生一定要把窗玻璃作為重點。

　　父親的冤假錯案得到平反之后，當我們1979年11月13日從老家再次遷回新鄉(xiāng)時，臨走我問母親：“那塊窗玻璃要不要取下來?”母親說：“就讓它留在老家吧，留下也是一個念想。”而且，母親補充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們的生活，要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