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守泰：希望是莫言奮志遠行的動力

　　作者：梁守泰 稿源：時評界 編輯：洪小兵

　　回顧往昔，我確實是一個在饑餓、孤獨和恐懼中長大的孩子，我經(jīng)歷和忍受了許多苦難，但最終我沒有瘋狂也沒有墮落，而且還成為一個寫小說的，到底是什么支撐著我度過了那么漫長的黑暗歲月?那就是希望。

　　這是莫言在意大利的一次演講中，回憶他的童年生活時說的一番話。這段話也成為莫言文學館中“成長道路”板塊的開篇語。

　　希望，是一個人心中最真切的期盼和愿望，是對理想和目標的不懈追求，是對個人和社會的強烈責任感，是勇往直前、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興奮狀態(tài)與頑強斗志。誰心中永遠充滿希望，誰就能戰(zhàn)勝困難和挫折，如愿以償，走向成功。正如莫言在演講中所說：“希望就像黑暗中的火光，照耀著我們前進的道路。”

　　莫言在家鄉(xiāng)度過了他苦澀的童年，之后又從軍和從事艱辛的文學創(chuàng)作，是從未泯滅的希望伴隨著他苦苦掙扎，奮然前行，從而實現(xiàn)了人生的轉(zhuǎn)折，收獲了成功的喜悅。

　　莫言生不逢時，在一個饑寒交迫的時代降臨人間。他從小就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饑餓是他的人生第一感受。他自稱像小貓小狗一樣長大，四處覓食，像“餓死鬼”托生的。他不僅吃糠咽菜，還吃草根樹皮，甚至吃過煤塊、白土和青苔。他曾與堂妹爭搶地爪干，曾哭求父親買回帶有病毒的米粒豬肉“撮”了一頓。就連立志當作家，也是為了能一天三頓吃餃子!

　　如果說生理上的饑餓還能勉強忍受，那么精神的孤獨與寂寞則讓莫言痛苦不堪。由于“倒霉”的中農(nóng)成分和得罪了管理學校的貧農(nóng)代表，莫言小學未畢業(yè)即輟學回家，割草放牧，參加勞動。在與牛羊豬為伴的幾年，他試圖與動物們交談，無奈都不理他。牛羊豬只顧自己吃草，鳥兒掉下幾粒鳥糞嘰嘰喳喳沖天而去。他只好躺在荒野沙灘仰望天空，獨自一人“想入非非”。每當他從學校門前路過，他心里空空蕩蕩，充滿了悲涼與失落，深深地體會到一個人離開群體后的痛苦。

　　比饑餓和孤獨更為嚴重的是恐懼。莫言的恐懼首先來源于民間的神鬼妖狐故事，但這對他的副面影響不大，而且還成為后來文學創(chuàng)作的重要資源。真正的恐懼來自荒唐的“窩里斗”社會。在那段“唯成分論”的歲月，“倒霉”的中農(nóng)成分讓他低人一等，謹慎言行，生怕一語不慎，給父母帶來災難。他拔了一個蘿卜吃被迫跪在毛主席像前懺悔挨斗，開了一句玩笑被給予警告處分，終日小心翼翼，膽顫心驚。同時，當他許多次聽到從村子的辦公室里傳出村子里的干部和他們的打手拷打那些所謂的壞人發(fā)出的凄慘聲音時，都感到極大的恐懼。

　　饑餓、孤獨和恐懼，就像三座大山壓在幼小的莫言身上，讓他承受了與年齡不相稱的不該由他承受的生理與精神負擔。但即使如此，也未能令莫言絕望。他奮起抗爭，尋找出路。用莫言好友張世家的話來說，他恨不得立刻遠走高飛離開這個“鬼地方”。不知“天高地厚”的他，首圥想到的居然是上大學，便給教育部長寫信“求救”，得到的是“好好表現(xiàn)，等待推薦”的拒絕性答復，以至被人譏笑“莫言若能上大學，豬也能上學”。“大學夢”破滅后，他想到了當兵，但家庭成分糟糕的他又談何容易?好在他不屈不撓，奮力爭取，在連續(xù)三年體檢合格卻被人頂替后，第四年終于抓住了機會，鉆了個空子“逃掉”了，從而實現(xiàn)了他一生的重要轉(zhuǎn)折。

　　其實，希望的動力作用豈止體現(xiàn)在莫言的青少年時期，也體現(xiàn)在他成年后漫長的文學創(chuàng)作過程中。正是由于對創(chuàng)作成功的渴望和不懈探索，才克服重重困難，掃除層層障礙，終于登上了世界文學的高峰。

　　莫言以小學肄業(yè)的學歷踏上文學之路，開始必定要克服一般人難以想象的困難。在最初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自然也面對過寫作、投寄、退稿，再寫作、再投寄，稿件一篇篇寄出，油印退稿信似雪片般飛來的殘酷現(xiàn)實。然而，面對這一切，他終究沒有沉淪和退卻。在短暫的猶豫念頭一閃而過之后，他憑著超強的堅毅與韌勁，相信自己的“作家夢”一定能夠?qū)崿F(xiàn)，繼續(xù)頑強拼搏，孜矻以求，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莫言的成功之路經(jīng)歷了坎坷與曲折，并非一馬平川。他的爭議作品《十三步》和《豐乳肥臀》問世后，均受到批評、抨擊乃至威脅誣告，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壓力。特別是他傾力“打造”的《豐乳肥臀》在《大家》雜志發(fā)表后，遭到傳統(tǒng)勢力的人身攻擊和謾罵，甚至被扣上了反動、反黨的“大帽子”，污蔑他是混進黨內(nèi)和軍隊的壞人。面對麻煩和不公，他始終堅信自己寫的是一部神圣莊嚴的作品，堅持自己的創(chuàng)作理念，希望有專家和讀者肯定他的作品，還他一個公道。后來的歷史己經(jīng)證明了他的正確。

　　當然，希望不是脫離實際的幻想，而是現(xiàn)實的必然發(fā)展。希望與現(xiàn)實之間的橋梁必須有基石作支撐。一要有堅定的信念。莫言在逆境中始終堅信自己可以成功，從未打退堂鼓。二要有堅強的毅力。莫言的堅韌和頑強是公認的，這也是所有成功者都具備的個性心理品質(zhì)。三要有堅固的基礎(chǔ)。莫言從小接受民間文化的濃郁熏陶，自學了中學和大學課程，閱讀了大量古今中外文學名著，為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奠定了良好基礎(chǔ)。沒有這樣的基石，希望就會落空，就會變成失望。

　　哀莫大于心死。人可以沒有金錢，也可以沒有權(quán)力，但不能沒有希望，不能沒有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如果在生活和事業(yè)追求中一旦遭遇障礙就心灰意冷，意志消沉，那就不可救藥了。反之，只要希望的種子埋在心中永不枯萎，就一定能夠開花結(jié)果。很多人可能沒有苦難的童年，但人生的道路不會永遠是坦途。那么，只有像莫言那樣，內(nèi)心始終充滿希望，激發(fā)產(chǎn)生無窮的動力，才能奮志遠航，沖過激流險灘，抵達成功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