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手(二)

　　作者：郭軍平   稿源：時評界    編輯：洪小兵

　　鬼子邊上岸邊打槍，子彈貼著他的耳邊呼嘯而過。為了快速掩藏起來，便于射擊，他行動迅速，如敏捷的猿猴騰挪閃躍，很快就爬上了山坡。到了山坡，他就地一躍，迅速進入戰(zhàn)位，一顆子彈已經(jīng)壓上槍膛。

　　鬼子兵上岸后，一看他躲藏在山坡上，指揮官不敢大意，急忙喝令士兵們趴下。因為從前面那十六個死尸上，指揮官看出他不是個等閑之輩。指揮官也是吃定了要拿下他的意思，一邊趴在地上，一邊不斷地用手示意，一邊不斷地向后傳遞信號。看得出，鬼子還在不斷增兵。這一艘小艇上過來大約有三十多人，河對面還有小艇正在出發(fā)。

　　鬼子兵趴在地上半天沒有動靜，戰(zhàn)場上死一般的靜，只有老鴰“呀呀呀”的慘叫與盤旋。他不敢大意，不斷地變化位置。北面是一座山坡，居高臨下，能將河對岸看得一清二楚。他決定向北山移動，不能讓鬼子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位置。果然，在他向北山移動的時候，鬼子的炮彈就一顆接著一顆向他剛才埋伏的地方飛瀉。

　　炮彈帶著嘯聲“轟”“轟”落在山坡上，山坡上的草木被炸得齊飛，塵土、碎石四處飛濺。美麗的山河再也不平靜了。瞬間，硝煙彌漫，火焰燃燒，山河破碎。他邊跑邊罵：“小鬼子，來吧!爺爺今天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很快，他便進入到北山，只見地勢開闊，樹木叢生，百草豐茂。來不及細(xì)細(xì)打量，他就壓上子彈，瞄準(zhǔn)了正在發(fā)射小鋼炮的鬼子兵。“砰、砰”連續(xù)兩槍，鬼子炮手就栽倒在地，嗚呼哀哉!

　　其他鬼子兵一看，就急忙沖鋒，然后又迅速趴下。他們明白了自己的敵人——一名百發(fā)百中的狙擊手。誰也不敢大意，不然腦袋就很快搬家了。只見鬼子指揮官趴在地上不斷地用手示意著。

　　鬼子兵逐漸分散開來，一個個匍匐前進。他著急了，不能老是這樣對峙著，得尋找機會干掉敵人。打一個少一個，同時也能震懾敵人，況且長期這樣拖下去對自己不利，畢竟自己彈藥體力有限，不能和敵人打消耗，得誘惑敵人沖鋒。

　　他做了一個起立姿勢，迅速跑到前面一塊巨石旁。一個鬼子起立瞄準(zhǔn)了他。正好，他反手一擊，鬼子兵應(yīng)聲而倒。其他鬼子見了，也不敢起立，趴在地上，只是不斷地向他射擊。子彈呼嘯著從他的頭頂飛過。他被壓制地沒有機會射擊，這樣不行，不然鬼子就會借機沖上來。他把帽子摘下來，放在石頭上，迅速來了個金蟬脫殼之計。鬼子還以為他在，對著他的帽子不斷射擊。而這時，他已經(jīng)撤到了另一個安全的地方。

　　現(xiàn)在這個位置恰好是一個射擊的絕妙點，鬼子們趴在地上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取出一顆顆子彈，這些子彈正是鬼子的午餐。一顆子彈壓上去，彈出去，就是一個鬼子兵斃命。就這樣，接連打掉了十六個鬼子，鬼子再也不敢匍匐前進了。他們清楚眼前的敵人簡直就是一個吃人的魔鬼。

　　鬼子指揮官看著身邊一個一個被敲掉的士兵，心里直發(fā)毛。再這樣下去，難免一個個被對方干掉。他一邊趴在地上“嘰哩哇啦”指揮士兵前進，一邊揮手讓幾個士兵向回搬救兵。而河對岸的小艇正在“突突”向前。雖然鬼子被一個個消滅，但是鬼子后援部隊卻在不斷開進，他不能就這樣被鬼子纏住，得想法擺脫鬼子的糾纏。

　　他熟悉這里的地形，北山向下，就是山谷，谷大林深，草木豐茂，野果累累，天無絕人之路。要擺脫鬼子或者誘敵深入然后各個殲滅，到這里鬼子就如同進入死亡谷一樣了。他打定主意后，在迅速干掉兩個鬼子兵后，就順勢一滾，直向山谷沖去。

　　在半山腰，透過樹木之間的空隙，他看得出鬼子指揮官已經(jīng)站在了他剛才埋伏的位置。七八個鬼子聚在他的身邊，聽著他的“嘰哩哇啦”?？磥磉@是鬼子指揮官在布置任務(wù)，而后面也許大批的鬼子就要上來了。趁著這個空隙，他連忙打了兩搶，兩個鬼子又見了閻王。其他的鬼子急忙閃開，躲在巖石的后面。

　　果然，鬼子的援兵上來了，一上來，就是對著山谷開炮。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已經(jīng)是成了巨大的彈坑。大小樹木被炮彈“轟”倒，只聽見樹倒枝折的聲音，夾雜彌漫的硝煙和燃燒的火焰。山林的鳥兒、蟲兒飛遁。他敏捷地回避著，不斷地向山谷深處隱藏。

　　鬼子的炮火之后就是士兵的悄悄進攻。鬼子兵像鬼魅一樣在樹林間穿行，一個個小心翼翼，生怕吃了他的子彈。盡管鬼子兵小心翼翼，但還是時不時被他的冷槍擊中，擊中一個就是一聲慘叫。山谷里充滿了恐怖的氣氛。烏鴉在“呀呀”慘叫，林子里時不時冒出“砰砰”的槍聲。

　　盡管鬼子人多，但是對地形不熟悉，鬼子被他牽引的胡亂轉(zhuǎn)。而他神出鬼沒的槍法更令鬼子兵毛骨悚然。鬼子被打得風(fēng)聲鶴唳，簡直成了驚弓之鳥。究竟有多少鬼子兵喪命于此，他幾乎是彈無虛發(fā)，看看身上的子彈，就知道鬼子已經(jīng)被干掉了多少。

　　看著傷亡慘重，鬼子指揮官停止了搜捕，這樣下去要多少士兵被干掉呢?快到黃昏時分，鬼子撤出了山谷。周圍寂靜了下來，他這時才喘了一口氣。取出身上的干糧，胡亂吃了幾口，喝了幾口水，他想想：鬼子不會就這么輕而易舉撤回吧。要不然，鬼子就是另有對策。為了安全，他不敢逗留，急忙向山谷深處退去。

　　他的猜想果然沒錯，退回去的鬼子并沒有善罷甘休。鬼子吃了那么大的虧，這是進入中國境內(nèi)前所未有的現(xiàn)象。好家伙，一個人不僅沒有消滅，反而造成了56人的傷亡。鬼子們咽不下這口氣，他們占慣便宜了，東北軍、中央軍、晉綏軍，哪一個不是手下敗將呢?

　　越是這樣，越要消滅這個可恨的家伙，不然，西北軍的囂張氣焰如何壓下去，那么，還怎么征服西北，再進一步包圍大西南呢，征服中國呢?河對岸的鬼子們臨時召開了緊急會議，商量對策。鬼子軍官們紛紛指出，這是進入中國以來，遇到的最可怕的狙擊手。這個家伙已經(jīng)造成我方56人的死亡。強攻不行，得智取。

　　鬼子指揮部向軍部上報了殲滅中國狙擊手的行動，希望軍部派遣高手前來支援。鬼子的辦事效率就是高，機械化程度也很高。很快，從鄭州、太原調(diào)集來的特務(wù)高手、狙擊手就很快到了前線?？粗矍斑@11名特務(wù)高手，日軍指揮官藤田一郎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他要從這個中國狙擊手開刀，徹底瓦解中國西北軍的抵抗士氣。

　　日軍在獵殺中國狙擊手之前，先對河西潼關(guān)城進行了猛烈的炮轟，做出要攻打潼關(guān)、進攻關(guān)內(nèi)的舉動，同時也派出了十幾架飛機進行投彈、掃射，以祭奠先前死亡的56名日軍軍官、士兵亡魂。日軍的瘋狂報復(fù)遭到了潼關(guān)軍民的英勇反擊。潼關(guān)守軍也對日軍進行了猛烈的炮轟，同時中央軍也從西安調(diào)來了美國援中飛機，對對面日軍也進行了猛烈的反擊。鬼子在潼關(guān)幾乎沒有占到便宜。在這次進攻中，他們不僅被中國狙擊手射殺了56名官兵，而且河?xùn)|的炮兵陣地也損失慘重。

　　這一番較量讓鬼子感到中國西北軍還是個難啃的骨頭。于是，他們渡黃河進攻關(guān)中然后包圍大西南的計劃暫時停止了。但是，日軍派出的獵殺中國狙擊手的計劃并沒有停止，在日軍看來，這個狙擊手的存在對他們遲早是個巨大的威脅，必須下功夫拔去這顆毒牙。

　　在日軍對潼關(guān)城池進行猛烈進攻的同時，鬼子的特務(wù)們已經(jīng)出動了。日本鬼子打仗歷來狡猾，慣于使用瞞天過海之術(shù)。這種障眼法對于他來說，已司空見慣。聽著遠處的炮聲、飛機的轟炸聲，他明白鬼子又發(fā)起了新的一輪進攻。他感覺危險在向他身邊靠近。他沒有大意，也毫不懼怕，畢竟鬼子還沒有明目張膽過河，不論是炮彈轟還是飛機炸，還是派遣少量特務(wù)兵前來襲擾，畢竟關(guān)內(nèi)還是自己人把守著。

　　天漸漸黑了下來。精疲力盡的他計劃先尋找個地方躲藏起來，休息上一夜，然后再看情況圖謀發(fā)展。然而，他潛意識里始終感覺日軍不會這么輕易善罷甘休。從下午對潼關(guān)城的炮轟和飛機轟炸就可以看出，鬼子是被打疼了，這明顯是報復(fù)行為。當(dāng)然，對于潼關(guān)城池的情況他還是不了解，但從劇烈的炮擊聲和飛機的轟鳴聲里他能明顯感受到日軍的瘋狂與兇殘，不知道，在這樣的狂轟亂炸里又有多少無辜人家蒙難。

　　哎!國破家亡，妻離子散，骨肉分離，這都是誰造成的呢?沒有國，哪有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父親臨終告誡他的話又浮現(xiàn)在他的耳旁：“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習(xí)武之人，一定要擔(dān)當(dāng)起保家衛(wèi)國的重任;這才是正道啊!”他默聲回應(yīng)：“爹，您放心。孩兒一定殺東洋，保國家。”

　　疲憊的他靠在一棵大樹旁，他把槍斜依在左肩，吃了幾口干糧，不由得睡著了。一只快樂的小鳥落在他的肩頭，“唧唧”了幾聲，也悄悄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林子里槍聲大作?；艁y中他被槍聲驚醒，他急忙壓上子彈，迅速向叢林深處掩藏。

　　幸虧在這樣的深山叢林里，否則，也許自己早被敵人發(fā)現(xiàn)。他為自己的選擇感到有點高興。畢竟是夏天的夜晚，繁星在閃爍，草蟲在唧唧。也許在平日，這里是最美好的乘涼之處，然而，他沒有心思，也沒有閑情逸致去賞玩眼前的景色、傾聽這蟲兒的鳴唱。

　　槍聲是從東面方向發(fā)出的，時斷時續(xù)，看來不是大規(guī)模軍事行動，是一小股人馬在相互交火。這是哪方人馬呢?他要看個究竟。他趴在草叢里一動也不動。槍口已經(jīng)瞄準(zhǔn)了草叢外。

　　只見兩個黑影邊打邊向自己這邊跑來，后面緊緊跟隨著好幾個人，邊追趕邊打槍。黑影越近，他越看得清楚，分明是一男一女。男的緊身腰帶，身材適中，手持駁殼槍，邊射擊邊掩護。那女的也看不清楚面孔，只見身材苗條，行動敏捷，手持駁殼槍，邊射擊邊撤退。而后面的幾個人窮追不舍，他們邊躲邊打，很有章法。這種情況下，也搞不清敵我。他握緊的槍始終沒有動扳機。

　　當(dāng)兩個黑影從自己旁邊慌慌張張跑過，后面的人也緊緊地跟了上去。他不動聲色，靜靜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切。確定后面沒人，他才悄悄地跟了上去。

　　山大林深，在叢林里夜戰(zhàn)，即使再好的槍法也許都要出偏差。雙方看起來都是老把式，故纏斗得比較激烈，加之山谷林密草盛，便于隱藏，雙方還不見傷亡。

　　但明顯前面一男一女處于劣勢，后面幾個人多，窮追不舍。他要搞清楚這究竟是哪方人馬?他在等待機會，看看雙方的反應(yīng)和聲音。他緊跟著后面的人，故意把身上的水壺朝前狠勁仍了一下。水壺打在前面那人身上。那人被擊中，憤憤地罵了聲：“巴格!”然后回頭看著他的同事，他的同事急忙向后瞧。

　　他藏在樹后，晚上哪能瞧見呢?只聽他們“唧唧咕咕”一陣，一句也聽不懂。他明白了，后面這幾個人是日本便衣。也許他們是朝他而來，但不期然遇上這一男一女中國人，結(jié)果干上了。敵我既然已經(jīng)明了，在我們中國的地盤上，任何人都有殺日本鬼子的責(zé)任和義務(wù)。

　　他壓上了仇恨的子彈，朝著穿便衣的日本鬼子開槍射去，最后面的那個發(fā)出“啊”的一聲，栽倒斃命。前面的鬼子聽聲音急忙后轉(zhuǎn)隱藏，然后朝著他的方向開槍。子彈在夜晚像流螢一樣來來回回飛舞。他邊打邊跑，躲藏得很快。鬼子們放了前面的人，朝他追來。他發(fā)了狠，向南撤退。鬼子窮追不舍。

　　也許吸取了前面鬼子的教訓(xùn)，這些鬼子也十分狡猾，邊打邊躲，身法也十分靈活。他發(fā)了狠，必須徹底消滅這一股頑敵。在他邊打邊躲之際，忽然鬼子后面?zhèn)鱽砹藰屄暋６覙屄曉絹碓蕉?，看來是剛才一男一女折返回來，并且?guī)砹嗽鲈筷牎?/p>

　　他精神大振，隨后折身連擊，其中最前面一位鬼子倒下。后面的連忙躲閃，但也躲閃不及，他們的后面響起了槍聲，又有一個鬼子倒下，是被后面的人馬擊中的。剩下的鬼子幾乎要崩潰了，急忙向東逃跑。

　　這下他們合為一股力量追趕鬼子，群情振奮。他幾乎和他打了一個照面，他喊了聲：“兄弟，多謝!”只聽對方回應(yīng)：“我們還要多謝英雄相救，鬼子是我們的共同敵人。”

　　“說得好!”他激昂地回答。

　　這下形勢發(fā)生了逆轉(zhuǎn)，我眾敵寡，敵人如喪家之犬，灰灰溜溜狼狽極了。剩下的兩個很快被眾人亂槍打死。大家再向前搜尋了一下，看還有沒有殘敵。

　　林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夏蟲“唧唧”的和鳴聲不斷地吹進耳膜。晚風(fēng)輕輕地吹著，送來了花草的陣陣清香。夜鳥的“嘰咕”聲也不斷從山谷里傳來。倘若沒有剛才激烈的廝殺，這夏夜的山谷真是充滿了詩情畫意。

　　“多謝英雄相救，不是英雄把敵人引開，我們兄妹倆今夜恐怕難以脫身。”身材適中的那位男子彬彬有禮，向他道謝。

　　“曉梅，還不向英雄道謝。”

　　“多謝大哥救命之恩。”曉梅撅起嘴，閃著如星的眸子，甜甜的對他一笑。

　　曉梅的笑和明亮的眸子在詩情畫意的夜晚非常迷人，也讓他消除了一天的疲勞和緊張。他和悅地說：“兄弟們，不必客氣，打鬼子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zé)任。”

　　“看大哥身手不凡，非等閑之輩，不知大哥尊姓大名?在何高就?

　　“兄弟高抬，在下朝邑人氏姓郭名飛，實乃一山野俗人，不曾高就。”在對方身份不明了的情況下，他還是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哦?”對方有點吃驚。

　　“不知兄弟尊姓大名?為何在此?”

　　“鄙人姓韓名誠也，這是小妹韓曉梅。河?xùn)|蒲州人氏，日寇毀了我們的家園，殺我們的親人。我們無法生活，拉了一支人馬抗日。”

　　“義士啊!當(dāng)今國家蒙難，大片國土淪喪，保家衛(wèi)國是人人的責(zé)任。”

　　“是啊!感謝兄弟相救，我們真是相識恨晚。夜已深，可否到山寨一敘?”

　　“多謝兄弟賞光，承蒙厚愛，受之不得!”

　　他們彼此惺惺相惜地望著對方，然后四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曉梅和其他隊員很快打掃了戰(zhàn)場。于是，大家很快一起向牛頭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