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林：父親和我叔的兄弟情

　　作者：郭喜林 稿源：時評界 編輯：洪小兵

　　叔父和我第一個嬸嬸離婚之后，嬸子也把女兒帶走了。后來，由于嬸子養(yǎng)活不了女兒，沒和我叔商量就把女兒給了離東土河村十華里的蓄糧掌村。嬸子這樣做，我叔十分生氣，他孤身一人，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父親1942年2月參加革命后，在士敏縣端氏鎮(zhèn)從事地下工作。1943年春夏之交，正是青黃不接忍饑挨餓的季節(jié)。父親從端氏鎮(zhèn)回家探望老母親的路上，在晉城北義城的路上只見前面一個女人領著一個男孩在艱難中行走，孩子走路一搖一晃，像是走不動了。父親想，肯定是餓得受不了了。于是加快腳步上前詢問，那位女人說，自己是孩子的母親，丈夫因病去世，婆家人把她們娘倆攆出來了，現(xiàn)在走投無路，無家可歸，只能乞討為生。

　　了解到這樣的情況之后，父親就試探著問孩子的母親：“那我?guī)湍阏覀€人家，行不行?”孩子的母親說：“只要人品好，只要人家對孩子好，不嫌棄我們娘倆就行。”父親對孩子的母親說：“我給你介紹的人，是我親弟弟，是你靠得住的人。長得比我高一些，挺精干的小伙子。但他有過一段不幸的婚姻，有個女兒被她的母親給了別人。我弟弟現(xiàn)在是單身一人。”孩子的母親說：“見見人再說吧。”

　　于是，父親把娘倆安排在了一個地下交通站的人家，讓他們娘倆有吃住的地方，讓他們娘倆在這里等兩三天，在這里住幾天是安全的，不用擔心。

　　就這樣，父親回到東土河村趕緊回家看望老娘，并在村里找到我叔，把父親在路上遇到的情況給我叔說了一下。父親給我叔說，放心吧，人是好人，人家?guī)е粋€小男孩今年7歲了，孩子的母親是個能撐得起家的女人，說話很穩(wěn)重，懂事理。不嫌棄的話，我?guī)闳ヒ娨娙思?。見面之后如果認為可以，那就能成為一家人;如果雙方都不滿意，那就各奔東西。

　　父親說，沒想到我叔見面之后說可以。那我父親就去征求對方的意見，結(jié)果也是同意。就這樣，父親讓地下交通站代父親又請了兩三天假，父親就和我叔帶著我未來的嬸母大人與我的那位哥哥一起回到了東土河村，并讓我叔和我嬸在當?shù)亟夥艆^(qū)領了結(jié)婚證。

　　因為我嬸子沒種過地，不會干農(nóng)活，我父親給了我叔一些錢，讓他們領著孩子到晉城縣城租賃一個小房子，我叔在縣城大街上擺起了修鞋攤，就這樣一年又一年的春夏秋冬，叔叔嬸嬸讓我那個可愛的哥哥長大成人，并在晉城火電廠參加了工作。而且，我叔和我嬸又有了一女一子，五口之家的日子雖然過得比較拮據(jù)，但也算苦中有樂。

　　父親說，他在抗日戰(zhàn)爭勝利前夕到河南沁陽搞地下工作之后，顧不了家里的老娘，只能靠我母親和我叔我嬸，還有我三伯三娘。

　　父親說，新中國成立后，他到新鄉(xiāng)地區(qū)工作才有能力在經(jīng)濟上幫助家里的老娘和弟兄們。但是，父親1957年打成右派帶著全家人回老家勞動改造之后，我叔和我嬸卻時常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我們渡過了生活上的難關。由于我大伯在抗日戰(zhàn)爭中已經(jīng)犧牲，二伯病逝早亡，三伯不怎么關心小弟兄們的事，父親只能和我叔相依為命，不管大事小事都能相互商量，并相互幫助。

　　父親的冤案于1978年得到平反之后，1979年11月13日全家人又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新鄉(xiāng)安家。我叔1981年秋冬之際來新鄉(xiāng)看望我我們，兄弟倆徹夜長談，總有說不完的知心話。1982年春夏之交，父親聽說我叔被檢查出胰腺癌要動手術，就立即從新鄉(xiāng)趕回晉城聯(lián)系醫(yī)院，安排我叔的手術。父親說他一輩子很少掉淚，但在得知我叔的病情之后卻多次背著人掉淚。他說，我就這么一個弟弟。當我叔1982年秋冬之際生命垂危的時候，父親又在回晉城的吉普車上不停地掉淚。當我叔去世之后，父親卻說我想大哭一場，但又不能哭，他得強忍悲痛把我叔的喪事辦好，不能影響我嬸的身體。

　　辦完我叔的喪事從晉城回到新鄉(xiāng)有很長一段時間，父親每天就像丟了魂似的，經(jīng)常咳聲嘆氣，并說，我再也見不到弟弟了。當我嬸母1993年去世時，父親又是在極其悲痛中操辦喪事，并親自參加下葬儀式。他說，你叔你嬸的喪事我親自操辦，才能善始善終，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