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么么方便

　　作者：李民增 稿源：時評界 編輯：時小川

　　老年出遠門也坐車，坐牛車。車底盤、車幫是木制，車輪也是木制。車前伸出兩根長木，叫車轅。牛戴著鞍件，套繩，駕車緩行。腳踏實地，一步三揺，走一步是一步，跑不起來，小跑也沒有，特點是穩(wěn)，驚不了車，但是慢。故有“慢牽牛”之說。也指代做事慢的人。

　　趕車人坐在車前盤上，雙腿從左側(cè)垂下，手執(zhí)長鞭，偶爾在牛背上方揚一下，嘴里喊聲“駕”，虛張聲勢，並不落下。牛心里明白，人是習慣動作，坐在那個位上，不能不這樣做，故不在意，置若網(wǎng)聞，照舊一步三搖地走，沉著穩(wěn)定。車廂是露天的，乘車者必須有足夠耐性，心急不行。有急事須騎馬，書上這樣寫，說書人這樣說，我沒見過。只見過坐車慢行的人。若是二人同乘，則有一句無一句聊天，打發(fā)時間。若一人，當然是男人，則吸煙，旱煙。一支中空短竹竿，一端安煙袋嘴，含在嘴里，一端安煙袋鍋，裝滿碎煙葉或煙絲。劃著火一碰，嘴一吸，點著，便一口一口吸起來。邊吸邊嘶哈，似乎很享受。

　　不會吸不行，嗆，旱煙比洋煙勁大。小時候，叔叔讓我吸過一口，嗆得只淌眼淚?？绕饋頉]完，止不住，不眀白吸煙人怎么不嗆，還很享受。煙竿上拴一小布袋，緊口，內(nèi)裝碎煙葉，事先弄碎裝上的。質(zhì)量有高低，集上有賣的，價錢有貴有賤，買回家烘干軋碎即可。

　　如家里窮，買不起煙葉，又好吸，就少買，摻上碎綠豆葉。有的只吸綠豆葉，一吸燒嗓子，會吸煙的人也晐。

　　老年沒火柴，火柴最初是進口的，所以叫洋火。起初是打火。左手捏緊草紙、火石，右手拿火鐮打出火星，濺在火紙上，用嘴吹出火苗。方法很原始，仿佛回到刀耕火種的古代。其實年代並不久遠，我小的時候就經(jīng)歷過。

　　老家院中一位光棍三叔，窮，買不起火柴，就用火石火鐮打火。有煙癮，在隊里一塊干活，地頭休息時，凈聽他咔咔咔打火。不是一打就著，有時要打幾十下，甚至更多。

　　三叔樂觀，幽默，好脾氣，慢性子，火上房也不著急，年青人都愛跟他鬧。有一個關于他的笑話。我問過他，他不承認，只是笑。說有一年他坐牛車出遠門，一上車就準備吸煙，開始打火，總是打不著，他不慌不忙，一下一下不停地打。走了將近六十里路才打著。他還挺高興，激動地說：“真好!有么么方便!”

　　作者：李民增，男，山東省聊城市人。作品經(jīng)常在國內(nèi)外報刊發(fā)表，獲獎，被選入多種版本。出版有詩集《春雨瀟瀟》，詩文集《柳園漫話》。